第七章

    微风吹拂，额前的浏海被风吹动而感觉有点痒，霜月慢慢睁开了眼睛。茫然地看了下四周，随即他睁大了眼从草地弹起身来！

    「…这…这不可能…」霜月哑口无言看着四周，这是…自己大学母校的广场草坪？！自己又穿越回来了？！

    难道之前穿越只是一场很逼真的梦？晦暝大陆、剡爇国、炽羽跟珅……都是梦？

    霜月晃了晃有点晕眩的脑袋，一种朦朦胧胧的奇妙感觉一直盘旋在脑中。不对劲…很奇怪…他福至心灵运转起精神力，便看到眼前场景突然变成黑底白线的模样。仔细看每个线条，是由这个遗迹内挖掘出来的上古文字所构成。无论是建筑物、植物、甚至在校园内笑着聊着的人们身上都是。

    他眨了眨眼，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修仙，难道这就是所谓的“幻境”？所以自己是被那个祭坛上的魔法阵拉入这个地方，而场景构成取用了自己的记忆？

    那，炽羽呢？霜月猛然想起这点。他当时站在祭坛那边，好像也是魔法阵的中心，所以炽羽是一起被拉入了这个世界？还是…他正看着一切？想到後面这个可能性，霜月不禁打了个冷颤。

    这时，突然一只手拍上了他的肩膀，让霜月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往旁边一跳，口中还发出凄厉惨叫！

    这惨叫声太惊悚，整个广场的人都看了过来，而那只手的主人更是被这惨叫吓到，浑身僵硬地保持拍肩的姿势。

    霜月这才看清把自己吓得半死的混蛋是谁，正是刚才心心念念想着的……呸、谁想着他了？！

    炽羽一脸茫然看着自己的手，问出所有在广场上的人都想知道的问题：「你刚才为什麽叫得那麽凄厉？」

    「我……」霜月有点无言，总不能说自己刚才把他脑补成了个冷血无情、心机深沉、杀人不眨眼的大魔王吧。只好假装气愤地随口乱掰：「…我刚才在看悬疑，正看到凶手从背後要对主角动杀招，你就突然拍我肩膀，我没揍你就不错了！！」

    听到这个非常合理的解释，广场的围观人群纷纷露出没得吃瓜真无趣的表情，一个个转身离开了。

    「…抱歉，吓到你了。」炽羽一脸愧疚地道歉。

    这时霜月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：炽羽的性格不对，还有头发跟眼睛的颜色也不一样。他原本艳丽的赤焰红发跟灿金双眸，居然变成跟自己一样的黑发黑眸。

    他赶紧再次运转精神力，发现眼前的炽羽是实体，并非由上古文字所构成的。所以，炽羽跟自己一样，都被拉入这个幻境里了？

    眼前的是炽羽本人，但这又是怎麽一回事？不光是头发跟眼睛的颜色变了，就连自己刚才说的那串解释内提到的种种名词，他应该是听不懂的，但却没有表示疑惑或好奇。再加上目前所在地方的建筑、身上的穿着风格，都跟剡爇国完全不同，他也完全没有适应不良的感觉，简直就像是跟霜月一样，是土生土长的地球人。

    而且就自己这几个月跟他相处以来的了解，炽羽也不是这样弱势的性格。毕竟以他国王的身份，本身就必须足够自信强势，方能带领国家前进。

    而且平常的炽羽兴致一来，就会找机会捉弄自己。坏主意被自己发现後，他也只会戏谑地勾起嘴角，一副“我就是捉弄你怎麽样”的气人表情。虽然知道自己打不过，但每次看到那表情都让人很想胖揍他一顿！！

    「…炽羽。」

    「嗯？」他抬眸望着霜月，笑得温柔又宠溺。

    默默撸了一把身上的鸡皮疙瘩，霜月再次问道：「你知道我是谁吗？」

    他再次露出困惑的表情，但还是回答了：「你是霜月啊。怎麽了？今天身体不舒服？」

    「你跟我…是什麽关系？」

    炽羽听到这问题，有些难受地皱眉：「我们昨天才成为恋人…你忘了？」

    「………………」霜月无言了。

    ——————

    炽羽丧失记忆了…这样讲好像不是很正确，应该说他在晦暝大陆那边的记忆被封印了。取代被封印的记忆，是被幻境植入的虚假记忆。

    在这里，炽羽跟霜月不是兄弟，是学长跟学弟，还是一对恋人………

    为什麽？！学长学弟这点还能理解，恋人到底是什麽鬼？！这幻境到底是从哪凑来的乱七八糟的设定啊？！霜月愤恨地对着天空摆出了国际通用的手势问候它，然後无力地垂下头。

    …算了，还是来想想有没有办法离开这幻境吧。霜月甩甩头，无奈地继续思考。

    依照以往所得知的经验（from读过的各式），突破幻境的方法，不外乎就是破除阵眼，或是顺着幻境的进行寻找破绽突破…

    前者暂且不可能，虽然用精神力能看破幻境的虚实，但事实上以自己的能力根本找不出来哪里是阵眼…要是炽羽没被封印记忆就好了。

    而後者……万一真的跟自己以前看过的耽美系恋爱剧情走向类似…那告白变成恋人关系後，接下来就是滚床单的节奏啊啊啊啊啊？！不要啊！虽然炽羽的颜值足以打破性别壁垒，但自己还是不想搞基啊——！！

    霜月抱头跪在地上无声哀嚎，炽羽则是看着他动作夸张宛如在演什麽默剧似的，一脸担心地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是好。

    今天霜月学弟好奇怪，一惊一乍的，是吃了什麽奇怪的东西吗…？

    炽羽正在想自己是不是要态度强硬一点，拉着他去看医生时，便看到霜月一脸严肃地站起身来。

    「霜……学弟？」看到平常天真可爱又开朗的学弟突然变了个人，昨天确定关系时彼此决定开始互叫名字的约定，现在炽羽反而有点不敢喊出口了。

    霜月深吸一口气，重新提振了一下精神。或许是因为自己有精神力的保护，所以现在脑中除了原本穿越前的记忆外，还有晦暝大陆霜月的，再加上这个幻境里霜月的，总共三人份的记忆。幸好有精神力帮忙区分不同的记忆，不然霜月真觉得自己可能会先记忆混乱变成疯子。刚才将幻境给的虚假记忆跟设定看了一遍，虽然真觉得有些乱七八糟的，不过也不知道幻境剧情会怎麽进行下去，总之见招拆招吧。

    「…炽羽，抱歉，我最近看一篇悬疑看得太入迷了，不小心把自己代入主角，太入戏了。所以现在还有点混乱…吓到你了，对不起。」霜月还是用了平常最习惯用的藉口…虽然常常不是藉口而是事实就是了。

    「这、这样吗？那你现在没事了吗？」炽羽满脸担忧。

    老实说，霜月看着这麽草食系的炽羽真的非常不习惯。大概是已经看惯他总是自信又强势的模样，虽然常常被捉弄得满肚子火，但在他身边就是莫名地很有安全感，总觉得无论发生什麽事情，只要有他在，都能轻松解决。

    而现在的炽羽…不知道为什麽，好像就失去了那种吸引人的耀眼感，有点像是百兽之王被人系上项圈关到狭小的笼子中，或是闪亮的宝石落入泥沼、珠玉蒙尘似的令人惋惜。

    这样对比下来，原本强势、趾高气昂又爱捉弄人的炽羽好像还是比较合自己胃口是怎麽回事？霜月默默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原本两人就约好了要一起共进午餐，虽然时间晚了一些，不过也不碍事，大学食堂随时都开放。而且现在过了用餐时间，更能安静吃饭，霜月带着炽羽熟门熟路地走向食堂。

    「要吃什麽？」霜月点了个排骨饭套餐後，转头问他。

    炽羽看着菜单，困惑片刻才决定：「…我来吃铁板牛排吧。」

    两人端着餐盘，找了个位子坐下。霜月张口咬下排骨，马上察觉到不对劲：食物没有味道。

    照理来说这幻境如此逼真，不应该出现这种纰漏…只能想是因为自己的外挂—精神力将自己从这幻境的影响内隔开了吧。但如果是这样的话，这个幻境就不能久待了。因为身体无法真正地在这幻境内获取食物跟水…所以不赶紧离开的话，下场不是饿死就是渴死。

    坐在自己对面的炽羽则是熟练地使用刀叉，将牛排切成一口大小，姿态优雅地放入口中。这姿势跟原本的炽羽是相同的…所以就算记忆被封印，身体记忆仍会存在吗？霜月默默思考着。

    炽羽发现霜月一直盯着自己，以为他是想吃自己点的牛排，便切下一块，用叉子递到霜月嘴边，示意他张嘴：「啊～」

    不是想吃你的牛排啦…霜月有点无奈，但基於幻境给的“恋人人设”，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张口吃掉。嚼着嘴巴内完全没有味道的食物，现在霜月无比想要脱离这个幻境。

    食不知味的一餐结束後，霜月便带着炽羽开始在校园内闲逛。美其名是消食…消个头勒！根本没吃到东西好吗！

    两人并肩走过广场、教学楼、实验楼、运动场、池畔，霜月一边走着一边跟炽羽闲聊学校的趣事。他越走越觉得这幻境真的太厉害了，居然可以把自己记忆内的母校场景全部完美重现。但走了许久，却依然没有找到任何破阵的线索，最後真的走累了，太阳也即将下山，两人只好往校门口走去。

    目前在幻境里面并没有任何代步工具可用，也不知道这幻境到底能构筑到多大的面积…只能希望范围别太广。不然还没探索完真的就会先累死或饿死了。若是能触碰到幻境的边缘，或许能发现新线索吧？

    没想到两人很幸运，才刚走到校门口，霜月的精神力便感知到幻境的边缘了。打开的校门口虽然看得到向外延伸的景色，但精神力却感应到面前有一堵透明的障壁。肉眼虽然看不到，但却可以触碰得到，手掌贴上去还可以感受到类似玻璃墙的光滑触感。他回头看着炽羽，再次感叹如果他的记忆没被封印，以他的武力值，这种墙壁随便就能敲碎吧。

    「怎麽了？」一直默默跟在身旁的炽羽发现霜月突然停了下来，手还向前伸，动作像是在触摸什麽东西似的，困惑地问道。

    「出不去，这里有墙壁挡住了。」霜月无奈地用指节敲了敲透明障壁，虽然没有发出敲击声，但指节仍有些许敲击到坚硬物体造成的轻微疼痛感。

    炽羽向前一步伸出手，当指尖接触到透明障壁时，突然他整个人的氛围都改变了！双眼从瞳孔中央开始泛出金色光芒，声音也变得低沉，恢复成原来的大提琴音色：「…你想出去？」

    「对，我想出去……跟你一起。」不知为何，霜月突然鬼使神差地加上了後面那句话。

    炽羽点点头，将手贴在透明障壁上，向霜月伸出另一只手：「那麽，走吧。」

    两人的双手交握，下一秒便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。幻境崩塌，两人回到了那个有石头祭坛的房间内。